回首50年-憶馬中歲月／張亦農

50年，整整半個世紀，算是漫長。可是由青春年少到白髮老翁，卻似一轉眼間事。我們這一班馬祖初中第4屆，畢業至今剛好就是50週年。這是我們同窗友誼的一個里程碑，值得一提。

　民國49年，因緣際會，我們這群來自馬祖四鄉五島的毛頭孩子聚在一班。土得像顆番薯；純得像張白紙。不知天有多高；不知地有多厚；更不知外面的世界是甚麼樣，就這般地在那個大家庭裡學習成長。

　當年的馬中，可是地方的最高學府，也是孩子們夢寐以求的地方，但是想要就讀卻也不容易；第一要考得取、第二要繳得起飯錢。在那窮困的年代，能夠小學畢業已是難得，所以有許多孩子失學。我們雖然有幸能入學，卻也都是「苦讀」；入學前英文ABC沒見過；更不要說聽過英語，數理科毫無基礎。而師資又都是克難教師，教學資源更是闕如，這是學得辛苦。

　再是家裡窮，衣難禦寒，被難護暖，3個人擠在兩張榻榻米，一間通舖就像難民營。吃的是過期戰備米，一桌10人，常見的是高麗菜炒蝦米、豆腐乳、豆芽菜、紅燒豆腐等大鍋菜，不要說吃，就是看都看怕了；但是還得計算著吃頭碗淺，第二碗滿；如果頭碗滿，則第二碗就沒有份了，不然的話，一下子就飯菜兩空，整日都處在饑餓狀態，這是生活的苦。

　當年的師長，幾乎都是非科班出身；卻大部分由軍職轉任。所以我們小小的年紀就接受軍事方式管教；每天檢查內務，棉被得摺得像豆腐塊，其他物品一律收藏。晚飯後列隊攜著臉盆，下到半山腰的水井，洗手腳並端水準備次日盥洗之用。

而糾察同學則守在校門口逐一脫鞋驗腳，以免寢室惡臭四散；但效果總是有限。每晚定時作息，隨時查床，如發現開小差或開夜車(熄燈後夜讀)都要處罰。

　3年的馬中學程終於熬了過來，我們所習的學識真是不多；但是，他卻鍛鍊了我們的人格，教育了我們為人處事的道理。使我們能獨立、能吃苦、肯用功、求上進。這在往後的人生道路上，似乎比學識還受用。所以同學們畢業後，不論升學或就業，只要有公平的立足點讓我們競爭，我們都不會輸人，這也是我們馬中人的驕傲。

　我們第4屆這一班，入學時近50人，畢業時僅33人，至今卻只剩25人。50年間已零落四分之一，令人唏噓！

　50年的光陰，催白了少年頭，卻也改變了家鄉與母校。當年中隴嶺上，除了三排鐵皮屋，其他一片光禿的校園，如今黌舍峨峨，綠樹青青，全然不復舊時樣。故鄉於解去軍管後，在多任地方首長積極經營下，已成為海上蓬島、旅遊勝地，都不可同日而語。身為離家遊子，的確為故鄉高興，但也心繫著故鄉的未來。

　今年為慶祝畢業50週年，特地返鄉回母校辦同學會，這是尋根之旅，也使許多長居在外的遊子再回故鄉的懷抱，重溫舊時情。

　故鄉！我們回來了。馬中！我們回來了。莫嫌遊子老去，我們的心依然熾熱；莫嫌遊子老去，我們對故鄉的愛永遠真誠。

●附記：馬中第4屆同學會於民國102年10月29至31日特移師馬祖舉辦

◎資料來源：馬祖日報